血色稍淡的容顏略過一絲隱憂:“曉麗被他提走了。”
此言一出,嚴燁終於明白一切!
“從一開始,你便想捉走她…甚麼設宴…甚麼議和…這都是你的局!都是你出賣我的局!”他衝鉉璟帝打了一拳,激動得與平日判若兩人!
被打的人無力一坐,嘴角流出一道血痕卻不為自己辯解。
或許,被他那麼一打,良心會好過一點…
“夏侯璟鉉,你利用我的信任拿我的女人去換你的女人,你很卑鄙!”
長劍一亮,劍影瞬間擱在血色蒼白的脖子上!
流光劍架在剎白的脖子上,只是輕輕沾著些皮肉,便割傷了表皮,滲出一道淺淺的血痕!
夏侯璟鉉閉上眼,緩緩道:“朕死了,慶國必亂。”
陪葬的,可是數以萬計的生靈。
失去理智的眸子怒目而視,握在手中的劍頓時重如泰山!
他眼裏殺意絲毫不減:“我要弒君不難!”
“在朕的背後,卻是嚴家世世代代用血脈所守護的江山。”
嚴燁聽他口中自稱,所謂的“朕”,格外諷刺,黑白分明的眸子頓時血絲滿佈:“卑鄙小人!”日夜練兵的手一提起,氣得往外亂劈!桌上隨之震出一聲「彭」的巨響!
本來完整無缺的奏摺瞬間一分為二,就像他們情誼一樣,斬得分明乾淨。
就像是要對夏侯璟鉉說:從此之後,再沒有國臣,也沒有兄弟。
嚴燁心如死亡灰,一雙絕望的眼睛凝視碎裂的痕跡:“枉我把你當作兄弟,你卻跟你老爸一樣忘恩負義!”
“她有了朕的骨肉,朕不得不答應完顏晟曦的要求…”病弱的身子無力一坐,臉色比從前蒼白:“朕知道自己命不久矣,只奢望能夠看見自己的孩兒能夠平安…”
骨瘦如柴的五指撫過無上至尊的玉璽,巧奪天工的金龍活靈活現地垂首,傲視群雄的目光震懾無數個貪婪的靈魂。
鉉璟帝倒是覺得,那條金龍只是鏡花水月般存在。
“自從朕登上帝位後,從沒為自己自私過一回,唯獨她…朕只想自私一次,也只有這麽一次…”
嚴燁把劍一丟,劍身跌落地上的聲音重重打在鉉璟帝的心上,擲地有聲。
“你不僅自私,而且卑鄙無恥!”語罷,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,夏侯璟鉉無力一坐,眼神空洞
老嚴對不起是我計算了你
聰明如他,打從一開始便知道,嚴燁不會殺他,夏侯璟鉉就是算準了這一點,若然自己身後不是慶國,那一劍斷然不只是落在那薄薄的奏折之上。如今君臣鬧翻,把柳霜送給晟曦只能保住穆曉麗一時的性命,終始穆曉麗仍在晟曦手上,能不能把人救出,還是要看嚴燁的選擇
天色一沉,宮外一場大雨,打濕身上那光鮮亮麗的喜服,本該喜慶的喜服被雨水打濕,如今卻顯得分外諷刺。
嚴燁像是丟了魂般漫無目的地走著…
夏侯璟鉉說,自己從沒自私過一回,而他何償有過半點自私?
自小被送進宮裏當伴讀,旁人都是在父母身邊共享天倫,而他沒有。
世人皆知,他兒時在宮裏求學,但世人卻不知,他只不過是先帝以防父親叛變的人質罷了。
從他懂事開始,父親說,生是嚴家人,死是守國魂,嚴家不能恃強凌弱,不能無法無天,更不能以下犯上。他很清楚自己的角色,一直不卑不亢地活著,儘管一開始便知道自己進宮原因的,他亦坦然忍受。
旁人皆說,生在天家最是無情,可他沒想到,天家的人要是狠下心,也能無情無義得令人刮目相看。
蕭條身影往台階軟軟一坐,本該意氣風發的臉自嘲一笑…
為甚麼?
為甚麼將領就一定要為國拼死拼活?
為甚麼站在朝堂之上的群臣卻能榮華富貴享之不盡?
為甚麼他一直視如兄弟的人會如此無情,就連他唯一心愛的人也要當在作是籌碼拱手讓出?
父親…孩兒一直所堅持的到底是對是錯?
冰冷的雨水一直滂沱,灑在臉上的,不知是雨是淚,是委屈還是不甘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