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的氛围感已经拉满,玛琭便索性低低垂下头去,匍匐在地。
“宫里规矩,女子、太监等到主子跟前伺候,皆不准愁眉苦脸。况且此时还在过年……”
“奴才一切全都是按照宫规行事。奴才惶恐,不知太皇太后为何如此震怒。”
她用嘴硬,索性再添一把柴。
太皇太后怒而拍案,“如此胆大狂妄,你是全然忘了你自己的身份!”
苏麻喇姑在旁看着,心中也颇有些不忍,便赶紧代替太皇太后问,“乌雅氏,我且问你,你可有送了符纸给固伦雍穆长公主府上啊?”
苏麻喇姑问这话的时候,跪在地上的荣嫔极快地回眸瞥了玛琭一眼。
这一眼里满是惊惶失措。
玛琭自然是心知肚明。
她便悄然叹了口气,向上叩首,“……此事不关荣嫔娘娘,都是奴才一人妄为。”
她这话说完,就看见荣嫔肩头微微一松。
玛琭便也别开目光去。
她不是要替荣嫔背锅,她只是看在还没满周岁的胤祉阿哥的面儿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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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事说来话长。
去年开始玛琭就开始“装神弄鬼”,最早就是把这招式用在荣嫔身上。
她预言荣嫔会生下皇子,说这个皇子一定能立得住;她还送了隐含胤祉名字的“福祉绵长”的马鞭送给荣嫔。
等胤祉出生,再到玄烨亲自赐名,荣嫔便不得不对玛琭刮目相看,渐渐越发相信玛琭这预言的本事来。
胤祉虽然平安产下,可是这皇子跟大清前边所有的皇子龙孙们一样,都面临着一个致命的危险——痘症。
也是为此,按照大清一向的规矩,皇子生下之后,满月就要送出宫去养,以避痘。
胤祉便是交给了内大臣绰尔济,送到绰尔济家去养着了。
这个绰尔济的身份也挺了不得,他是蒙古人,是科尔沁部落贝勒之子。皇太极的正宫皇后哲哲就是他父亲的侄女,故此他其实是太皇太后家的近亲。
从辈分上来说,他甚至是太皇太后的长辈。
故此太皇太后能将荣嫔所生的皇子,交给她娘家的近亲给养着,这也足可显示太皇太后与荣嫔的特殊关系来。
这本来可以作为荣嫔可以人前夸耀的事儿,可是毕竟她是当母亲的,刚满月的孩儿就被送走了,她心里是空落落的。
再加上她前面所生的好几个皇子都夭折了,胤祉阿哥被送出宫去之后,她内心一空虚,就开始见天儿的胡思乱想。
——她便更需要玛琭的“预言”了。
反正钟粹宫和永和宫挨着近,她俩没事儿就往一起凑。
去年十月玄烨巡边回京,玛琭得知固伦雍穆长公主没在蒙古,而是在京之后,便猜到了长公主病重。
因此她便在闲谈之中,便有一搭无一搭地将此事与荣嫔说起。
玛琭还提及太皇太后曾经诞育过三位公主,但是其中最小的固伦淑哲长公主在十六岁的时候就薨逝了。
固伦淑哲长公主薨逝的时候,她才出嫁三年。
太皇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,悲痛可想而知。
故此倘若再有一个女儿又要先她而去,怕是老太太的身子骨儿要扛不住。
玛琭说完了也是忍不住叹口气,“二月初八就是太皇太后的万寿了,若是这时候固伦雍穆长公主有个一长两短的……可真不知怎么好了。”
玛琭知道,她说完这话,荣嫔的眼睛就直了。
玛琭知道,荣嫔在宫中的靠山就是太皇太后,荣嫔本来就想尽一切办法要讨老太太的欢心。
所以荣嫔在得知固伦雍穆长公主病重的消息之后,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给固伦雍穆长公主送医送药,偏方什么的都不会拒绝。
那玛琭的机会就来了。